第六十三章 女帝想抓狂:堂堂女武神,你当我面去幽会反贼
“冯主薄,我等来此,是想为我北凉求购贵方出产的丝绸、瓷器、宣纸、白酒、香水、香皂、民用铁器……等物。”
冯德正要开口问你们准备出什么价。
钟玉明唰的递过来一张长长的单子:“冯主薄请看,这是我们的报价。”
冯德:“……好,容我先看看。”
他接过单子,才看了个开头,顿时脸色就变了。
匆匆往下扫了一遍,他抬起头看向钟玉明,迟疑着道:
“钟大人,你们的报价……是不是搞错了。”
他这话已经很委婉了,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:
“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!你这报价比市场上的零售价都高了三成了!”
“这是什么套路?我有点看不懂啊!”
“你们的女皇是不是脑子进水了?还是说你们是要来做善事?”
不过为了避免北凉和不夜城起外交纠纷,他换了个说法。
钟玉明很肯定的点头:
“没有错,我们的报价,都是得到了陛下首肯的。”
冯德疯狂暗示道:
“你们的报价,比市场零售价都高出三成……”
钟玉明淡定的道:
“哦,我们需求量比较大,要的也比较急,所以提高了进价,以示我等的诚意。”
“不知贵方对我们的报价可还满意?”
冯德正想开口说:“当然满意!不能再满意了!我等又不是傻子!”
南荒布政司主司沈修文突然开口:
“等等,冯主簿,我南荒也急需采购这些货物!非常急!”
“若是不夜城愿意优先供应我南荒,我们愿意在北凉的出价上,再加一成!”
还没等冯德反应过来,
大秦右相郭星平也开口了:
“我大秦愿意加价两成,以换取这些货物的优先采购权!”
冯德一脸懵的看向沈修文,再看看郭星平,脸上全是疑惑不解。
他们说啥?我是不是听错了?
冯德身后的不夜城官员们,也面面相觑,一脸茫然。
钟玉明面色沉了下去,他扫了两人一眼,杀气腾腾的道:
“我北凉再加价三成!”
冯德面皮抽搐,他开始有些疑心自己昨晚是不是喝酒喝多了,现在还没有清醒。
不夜城的官员们窃窃私语,神色有些不对劲,
他们在怀疑这些人不是有什么毛病,亦或是故意消遣不夜城?
沈修文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,淡定的道:
“我南荒加价五成。”
嚯!
另外两个使团的众人大哗,人人面露震惊。
南荒的路子太野了,这个报价,直接逼平他们的底线了!
来之前,他们的陛下交待的底线,就是加价五成!
钟玉明和郭星平正想要也加价到五成,
沈修文又悠然开口,一击绝杀:
“另外,我们愿意向不夜城出口骏马、矿石、茶叶、人参、药材等物,出口上限是南荒年出产量的五成。”
冯德哆嗦了一下,他看向沈修文,忍不住抬手掏了掏耳朵。
不夜城官员们表情呆滞。
北凉和大秦商团的众人又哗然大惊。
南荒的人是不是都疯了!
茶叶、人参也就算了,
骏马、矿石、药材这些,都是严加管制的战略物资,
等闲不会出口他国,他们居然愿意出口五成给不夜城?!
这是真不拿不夜城当外人啊?
在冯德和一众不夜城官员被这天降的幸福砸得怀疑人生时,
李怀安淡淡开口了:
“三大王朝都是我不夜城最重要的客户,不好厚此薄彼,”
“诸位都急需这些货物的话,我们会全力生产,尽快满足大家的需求。”
“现在城中的存货,就以往年的采购价平分给诸位,先拿去应急吧。”
三个商团的主事们面面相觑,
先前还寸步不让,快要抢破头的三人,
这时却格外好说话,纷纷道:
“城主所言极是,那就依城主的意思办吧。”
不夜城的官员们顿时面露失望。
刚才期望值被大大拉高了,现在突然回归到正常水平,
一时间好不习惯,感觉好像平白损失了几百万两银子似的。
才刚刚艰难的接受这些都不是在做梦的冯德,听到李怀安的话,顿时觉得心里在滴血。
钱啊,这都是钱啊!
好多小钱钱就这么飞走了啊!
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,李怀安又道:
“噢对了,不夜城近期试制成功一种新的钢材,锻造出的武器品质还不错,”
“诸位可以带一批回去试用一番,若是满意,这采购的事宜,以后也是可以谈的。”
三人顿时大喜,迫不及待的开口,似乎生怕李怀安反悔一般:
“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!”
李怀安微微一笑,点头回应。
他很清楚,三个王朝商团齐至,又给出这么高的采购价,跟要白送钱给他似的,
这是在疯狂暗示加提前作铺垫呢,
其实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他的那份炼铁煅钢技术。
技术不能轻易给他们,
送一批成品武器给他们,让他们先止止渴还是可以的。
也算是平衡一下三方之间的实力。
他很清楚以自己这种技术锻造出来的兵器是何等精良,
削铁如泥,斩金断玉,敌人的武器一触即断,
在刀剑拼杀的战场上,这种堪称神兵的武器是可以轻易影响战事胜负的。
这种钢材的炼制技术,虽然于他而言不算什么,
对这个世界来讲却是可以改变天下局势的惊天神技,
不可轻易外传,还是要慎重些。
事情谈妥,众人起身告辞。
临走前,钟玉明对李怀安道:
“李城主,我等还要在不夜城盘恒几日,过几日会有要员抵达,与您另有机密要事相商。”
听到钟玉明似乎在暗示着什么,沈修文目光一闪,也跟着道:
“李城主,我南荒出口骏马,矿石,药材之事,下官人微言轻,不敢拍板,过几日会另有人前来与您细谈。”
他这就不是暗示了,根本就是在明示。
在南荒,他这布政司主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
他都要算人微言轻,来的人会是谁岂不是明摆着的。
李怀安看了二人一眼,和煦的道:
“好,咱们日后再详谈。”
郭星平站在一旁,看着面前这两个出自当世顶尖王朝,权倾朝野的不世权臣,
在李怀安面前却是一副恭谨之极的姿态,
又听着他们话里几乎明示着说北凉和南荒的君主都将亲临不夜城,与李怀安面谈。
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声:
“不夜城如此鼎盛之态,简直一城当一国啊!”
“还是能让王朝放下姿态的超级强国!”
目送二人离去,他整理了一下表情,
上前几步,对着李怀安一躬到底,恭敬之极的道:
“李城主,我大秦不日也将有要员抵达,与您密谈。介时还请不吝赴约。”
……
带着不夜城的一众官员,礼数周到的将三个商团的人送出了城主府,
并命人给他们安排驻扎的地方,
李怀安悠悠然的往回走,正琢磨着今天晚上吃啥,
下属来报:
“城主,大周女武神东煌鸣来访。”
李怀安顿时觉得有点头疼,
现在自己府里的大美女好像有点多,
都说三个女人一堂戏,巧了,他府里和他关系亲近的女人正好有三个,
不开心了就拿冷刀子扎他这个花心大萝卜的姑射晚睛、
仍然没有放弃证明自己是暗国国主的苏怜心,
再加上没有外人在时,动不动就要抱抱求抚摸的麒麟,
这几个女人明争暗斗,勾心斗角,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层出不穷,
不断挑战着他的承受力和想像力,
不说把个城主府搅得天翻地覆吧,那也已经是暗流涌动了。
现在东煌鸣也来了,不会出什么事吧?
嗯……应该不会,
相信自己,
我又不是乌鸦嘴体质。
他给自己打了一下气,这才动身去见东煌鸣。
到了待客的偏殿,
见外面站着东煌鸣的亲兵,
李怀安嘴角抽了抽,
这姑娘是光明正大的来访的啊,
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大周统兵十万的女武神?
这是啪啪的打大周女帝的脸啊。
偷摸摸的进村,打枪的不要。这个道理懂不懂?
唉,真是叫人头疼。
进了偏殿,看到这个身材火爆,气质冷厉的大美女,
他却并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思。
李怀安无奈的道:
“小鸣,你不知道我现在是大周的叛徒吗?”
“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访,容易让人误会的。这样对你不好。”
东煌鸣狭长的凤目瞥了他一眼,不屑的道:
“谁误会?姬如雪吗?嘁。”
李怀安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头,没有再说什么。
东煌鸣也不废话,开门见山的问道:
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收缴军队?大周那些忠于你的将士们,可都望眼欲穿呢。”
“只要你振臂一呼,他们就会嗷嗷叫着冲到你这边来。”
“以你在军中的威望,随手拉走一半以上的兵力,根本不成问题。”
见李怀安不接话,她反而更来兴致了:
“要我说,咱们先拉走大周一半的兵力,大周肯定就会大乱,”
“然后咱们就可以顺势接手大周半壁江山,先割地为王,”
东煌鸣越说越起劲,伸手比划着,兴致勃勃的道:
“咱们先消化一下地盘,稳定住自己内部的局势,然后往国都推进,稳扎稳打,步步蚕食。”
“当然,这中间,还要把其它国家稳住,不能让他们乘虚而入,”
“合纵连横,分化拉拢,威慑恫吓,远交近攻,借刀杀人,利益交换什么的,玩这些你比我懂。”
听到这里,李怀安以手拄额,若有所思,神色似乎颇为意动。
东煌鸣看到他的表情,愣了愣:
“你真的心动了?”
李怀安摩挲着下巴,沉思着点点头:
“你说的计划,似乎颇为可行……”
东煌鸣脸色一变,顿时急了:
“诶,我开玩笑的!你别当真啊!”
她也不敢再满口胡花花了,话风一转,表情严肃的开始给李怀安分析局势:
“你现在不能称王,天下各国都在盯着你呢!尤其是那三个王朝!”
“别看他们现在都抢着拉拢你,那是因为你现在是无主的良才!”
“一旦你称王,自己当主子了,那就是他们的心腹大患!”
“你信不信他们就算有天大的仇怨,都会先联合起来灭了你?”
见李怀安似乎有些不以为意,她又急道:
“而且这样起步太慢了,三大王朝绝对不会给你留足够的发展时间的!”
“你玩合纵连横,分化拉拢什么的都不好使!三大王朝的君王和臣子们又不傻!”
“你不是一向聪明绝顶吗?这时候可不能犯糊涂!”
东煌鸣急得不行,一抬眼,却看到李怀安脸上带着一副调侃的笑意。
她顿时反应过来,自己被他骗了!
他在消遣自己呢!
啊呸!
亏自己还为他急得不行!
太气人了!
恼怒不已的东煌鸣,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就要动手,
却突然身形一凝。
她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凌厉的杀气,像一条毒蛇一般在她的身周各处要害游走。
东煌鸣面色凝重的霍然转身,如临大敌。
眼前,是一个身材高挑,气势清冷的绝色女子,
胸前有着惊人的隆起,盈盈一握的纤腰下,是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,
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紧绷着,似乎蕴含着极强的力道,
东煌鸣瞳孔微缩,她下意识的觉得,若是被这双腿来上一下,她都未必承受得住。
偏殿里,两个同样气质清冷,气势凛洌的女子沉默的对峙着,
肃杀沉凝的气氛在偏殿中弥漫,隐隐有凛然的杀意在升腾。
李怀安按了按额头,道:
“麒麟,你别吓她了。”
这话一出,肃杀沉凝的气氛顿时溃散。
满身杀机,气势冷厉的麒麟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,身为绝顶强者的气势瞬间消失,
她视若无物的从东煌鸣身边走过,
脚步轻盈的来到李怀安身后,轻柔的为他捏起了肩膀。
东煌鸣目瞪口呆,
这真的是刚才那个杀气腾腾的大高手?
我刚才不会是眼花了吧?
麒麟瞟了她一眼,温声软语的对李怀安道:
“主上,你昨晚累坏了吧,麒麟给你按摩呀~”
李怀安嘴角抽了抽,他很想跟东煌鸣解释说,
自己昨晚只是被麒麟拉着求抱抱求抚摸,折腾了半夜也不放他去睡觉,
但一想,估计在东煌鸣看来,这种解释跟不解释也没多大区别,
他只好默默的闭上了嘴巴。
东煌鸣看着这一幕,脸色顿时沉了下去,
她一言不发,只拿狭长冷峻的凤目盯着李怀安。
李怀安顿时觉得有无数把冷嗖嗖的眼刀子不停的朝他扎过来,
他咳了一声,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去,一把按住麒麟为他按肩的手:
“我一点也不累,你歇歇吧。”
麒麟眼睛一亮,娇滴滴的道:
“主上果然龙精虎猛,那咱们今天晚上继续呀!~”
李怀安:“……”
姑娘,你说话的时候,
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肆意妄为、肆无忌惮、嚣张跋扈、胡作非为!
你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!
我是你的主上,
你不能这么害我!
李怀安小心翼翼的向东煌鸣看过去,
果然,这会儿东煌鸣已经面色铁青,牙关紧咬,怒意勃发了!
麒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,俯身凑到李怀安耳边,
假装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的隆起已经挨到了自己主上的后背,
吐气如兰的道:
“主上,麒麟不止能按摩,还会很多别的哦~”
李怀安已经放弃挣扎了,他表情麻木的想,
哦,你还会哪些别的,不如展开详细说说?我不差这点时间。
麒麟眼珠子一转,又唯恐天下不乱的娇声道:
“不像某个男人婆,除了会一点打打杀杀的本事,别的呀,什么都不会~”
东煌鸣呼吸一滞,
身躯僵了片刻,满身的冲天怒火却突然消失不见。
她突然露出一个霸气的笑,
一伸手,将李怀安拽了起来揽在了怀里!
麒麟顿时目瞪口呆,张口结舌。
像个小妖精一般的她,都被东煌鸣这神来的一手打得懵住了。
李怀安如同依人小鸟一般,缩在东煌鸣散发着幽香的怀里,感受着后背上温润细腻的触感,
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。
这特么的是什么神展开?
不愧是大周女武神,还是你路子野啊。
要不要起身离开?
不离开的话,这个姿势,是不是有点夫纲不振?
离开的话,这个触感属实是有点上头,好像有点舍不得。
离开,还是不离开,这是一个问题。
麒麟啊麒麟,
你这个助攻,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啊,
事情已经往很奇怪的方向上狂奔而去了,这要怎么拉回来?
东煌鸣看不到李怀安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,
她傲然而立,气势睥睨天下,看着呆若木鸡的麒麟,露出属于胜利者的微笑:
“你再能干,也不过是李怀安的手下罢了。”
“本将军,可是你未来的女主人!”
“不要在我面前这般上窜下跳,跟个跳梁小丑一般。”
李怀安:“……”
麒麟的气势顿时被东煌鸣碾压了,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。
李怀安心里不忍,正要挣脱东煌鸣的怀抱,帮麒麟说两句话。门外传来一声惊呼。
李怀安抬眼看过去,
姑射晚睛和苏怜心正站在门口,两人凤目圆睁,小嘴微张,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。
李怀安正想要开口辩解,啊不是,解释。
两人对视一眼,苏怜心似乎明白了什么,挤眉弄眼的朝殿里的几人抛过来一个意义不明的眼色,
转身拉着还一脸懵的姑射晚睛匆匆溜走了。
李怀安心里一沉,
坏了!
只顾着享受小鸣同学过于温暖的怀抱了!
居然没有注意到门外面的动静!
失策啊!失策啊!
本公子的一世英名,怕是救不回来了!
……
大周国都,皇宫。
姬如雪正在大发脾气:
“真是岂有此理!”
“东煌鸣身为我大周的女武神,麾下十万大军!她就半点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吗?!”
“她光明正大的去拜访李怀安,丝毫也不遮掩行踪!”
“这叫天下人怎么想?”
“她有没有想过,她这样做会让本宫颜面扫地!”
众臣窃窃私语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面面相觑,只觉得头疼不已。
雄关断崖前私放李怀安过关的事才过去了几天,
东煌鸣又做出这种肆意妄为的事,
他们都不好替她打圆场了。
姬如雪冷冷的看着众臣,
她完全能想像得到,
东煌鸣光明正大的拜访李怀安,这事传遍各国后,
各国的君王和大臣们会如何嘲笑自己!
身为大周之主,却被自己极为倚重的臣子如此打脸!
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脸面扔在地上踩!
说不定眼前这些臣子,都有人正在心里笑话自己呢!
想到这里,姬如雪怒火更盛,
她来回疾走,暴跳如雷:
“她去不夜城见李怀安,是想做什么?”
“她是不是想和李怀安联手造反?!”
这话一出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也不能再装死了,连忙出列道:
“陛下息怒!东煌将军绝无造反的可能,请陛下明鉴!”
姬如雪却听不进去:
“她会不会反,是你们能说了算的?”
“去查!去给本宫查清楚,她在不夜城和李怀安谈了些什么!”
她恨恨的想,
李怀安,你可真是厉害!
自己走了,还想把本宫的女武神勾引走?
本宫定不能让你如愿!
大臣们面面相觑,开始给姬如雪作分析:
“陛下,您想想,东煌将军乃平安王独女,东煌家世代蒙受皇恩,又子息繁盛,她若谋反,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灾难!她绝计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!”
“陛下,您也知道的,东煌将军向来如此,性子乖张却心思稚纯,定不会有那不臣之心。您身为大周之主,心怀天下,实在无需与她计较。”
姬如雪沉默了一下,闭了闭眼,怒火消减了些。
其实她也不太相信东煌鸣会造反,
她和东煌鸣年龄相仿,幼时也多有来往,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
自认还是很了解她的。
正如大臣所言,
东煌鸣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,脾气乖张,其实心思很单纯,没什么算计。
她之所以如此生气,还是因为脸面问题。
唉,算了算了!
东煌鸣这种人,虽然做事没脑子,
换个角度来看,至少说明她心思单纯,
不用担心她会造反,
这种脑子里没什么算计的人,用起来才让人放心,
些许缺点,自己就忍忍吧!
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才呢!
姬如雪费了一番工夫,才在心里说服了自己。
她缓缓收敛了怒火,无奈的对众臣摆摆手:
“行了行了!本宫知道了。”
“发旨过去斥责她一番,这事就算了吧。”
众臣连忙应是,心满意足的住了嘴。
…
大周皇宫,皇宫。
天刚蒙蒙亮,一辆辆马车驶到宫门前。
上早朝的臣子们从马车里出来,相互打着招呼。
“李大人早啊!”
“孙大人早,孙大人气色不错啊,可是家里有什么喜事?”
“哪有哪有,不过家里前几日新纳了一房小妾,倒是颇为温顺可人,侍候得老夫颇为舒坦。”
“哎呀,孙大人可真是老当益壮,咱们这些人拍马都赶不上啊!”
“哈哈过奖过奖。”
众人团团作揖,彼此寒暄着。
突然,人群一静,有人悄声道:
“纪大人来了。”
有大臣闻言转头看了一眼,语气莫名:“纪无双啊。”
另一名大臣低声道:“她啊,怕是要惨喽。”
气氛凝滞了片刻,众大臣们纷纷转身,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,开始在宫门前列成两队,等候宫门开启。
纪无双来得有点晚了,下了马车,她自觉的排到队伍最后面。
她突然觉得今天大臣们似乎有点过于安静,
往日上朝,等候宫门开启的时候,大臣们都是会三三两两聚成一团闲聊的。
她没有多想,跟前面的人打招呼:“刘大人早啊。”
站在她前面的刘姓大臣微微偏头,头转到一半又拧了回去,没有吭声。
纪无双疑惑的看了他一点,又转头跟旁边一队的同僚们打招呼:
“孙大人早、张大人早、赵大人早。”
这些同僚们如同没有听到一般,眼观鼻,鼻观心,没有一个人理会她。
队伍中有人转头瞥了她一眼,神色莫名。
纪无双愣了愣,似乎意识到了什么。
她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,沉默了下去。
一声钟鸣,开启宫门的时间到了。
随着宫门的缓缓开启,早已等候多时的大臣们鱼贯而入。
排在纪无双前面的刘姓大臣快走几步,跟她拉开了些距离,似乎想离她远一些。
另一队,排在后面的几个大臣在走动间,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几步,如同她是个瘟神一般。
纪无双垂下了眼帘,没有说什么。她降低了一些速度,一个人默默的缀在队伍后面。
朝会上。
一些例行的事务商讨完毕后,姬如雪远远扫了纪无双一眼,问道:
“诸位可还有事要奏?”
大殿中沉凝了片刻,出身世家的侍郎孙贵出列上奏道:
“陛下,臣要弹劾纪无双此人!”
纪无双抬头看了他一眼,面无表情,沉默不语。
众臣微微骚动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隐晦的交流着眼神。
孙贵的言辞锋芒毕露,他们都很清楚,正戏要上演了。
姬如雪眼神一闪:“哦?因何事弹劾于她?”
孙贵瞪圆了一双吊梢眼,神色激愤,大义凛然的道:
“当日李怀安那乱臣贼子当庭叛出,纪无双此人一路相送,与之相谈甚欢!”
“臣观此人,与那李怀安志投意合,必定也有不臣之心!”
姬如雪神情莫测的看了纪无双一眼。
这时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也陆续出列帮腔:
“臣观纪无双行止,似在李怀安一事上,对陛下颇有怨怼!”
“陛下,纪无双近日差事敷衍,屡屡犯错,显然心思根本不在朝堂国事!”
纪无双默默的听着,丝毫不作辩解,脸上浮现一丝讥讽又无奈的笑。
我什么时候犯过错敷衍过差事,我自己怎么不知道?
对女帝有怨怼吗?那倒是真的。
能看出来这一点,你们也不瞎嘛。
罢了,你们不就是想把我赶出朝堂吗?
就如了你们的愿吧。
早在相送李将军那日,我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了。
陛下昏聩,群臣庸庸,这官,不做也罢。
拂衣而去,倒能落得个清静自在。
……
下朝出了宫,官职被捋,已经是个白身的纪无双并没有多少失落,只是心里有些烦闷。
她没有直接坐马车回家,而是打发了车夫,在大街上慢慢走着,想散散心。
走在街上,却发现不时有百姓对她指指点点,神色异样。
街上并不如何吵闹,这些百姓的议论声清查的传进她的耳中:
“你看,是纪无双那个女人。”
“李怀安叛出皇宫的时候,就是她一路相送的吧?”
“就是她!你看她那样,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“对,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,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坏!”
“……”这是夸奖还是责骂?
纪无双闭了闭眼,只当没听到,快步往前走。
她知道,这几日,在姬如雪和世家力量的暗中引导下,
虽然很多百姓仍然相信李怀安是好人好官,
但同样,
也有很多百姓倒向了姬如雪那边,认定了李怀安是叛国的罪人,
对和李怀安关系亲近的她自然也观感恶劣,把她看作了和李怀安同流合污的奸臣恶女。
纪无双在心里并不怪他们,这些百姓没有能力看清楚事情的真相,只能听别人的说辞,自然容易被姬如雪误导,
毕竟在百姓心里,皇权大如天,君王的话,可信度还是极高的。
几名儒生迎面走来,
看到纪无双,这几人脚步一顿,面色轻蔑鄙夷的拦在了她面前,有人语气刻薄的道:
“纪大人,你怎么没跟李怀安一起走啊?怎么,他不要你吗?”
众人发出嘲讽的轰笑。
另一人又道:“李怀安叛出我大周,你也凑上去瞎显摆,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!”
纪无双沉默了片刻,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,转身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。
这几个儒生好歹自诩读书人,倒也没有强拉住她继续羞辱,朝她的背影甩过去几个不屑的眼神,轻嗤几声,转身走了。
散了会步,心情却愈加烦闷的纪无双叹了口气,转道回家了。
没了官职,白身在家的纪无双每天练练字,看看书,悠闲自在,日子过得倒也算舒坦。
纪无双懂人情世故,昔日和同僚们关系都不错,
但赋闲在家的这几日,并没有谁来探望过她,在这个敏感时候,众人惟恐惹火烧身,都避之不及。
不过纪无双也并不在意这些。
在她宅在自家府中,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,
国都中却并不平静。
不知道是在谁的带动和引导下,整个国都的各个名流儒学们纷纷出声斥责纪无双。
其中以大周书院院长迟玄望的大弟子萧仁的态度最为激烈。
在一次名儒贤士们齐聚的文坛盛会上,
萧仁在数百名国都名流儒士们面前,对纪无双严厉批判,言辞极不客气:
“李怀安如此滥杀无辜、血腥满身之人,纪无双在李怀安当庭叛出时,以大周女官的身份,从皇宫一路相送到兴隆街,极大的助长了逆臣的气焰!此为不仁!”
“陛下已经讲明李怀安的滔天大罪,她却仍要视其为友,目无国法,心无万民!此为不义!”
“李怀安身为罪臣,大殿之上当众欺辱陛下,纪无双不斥责于他,反以言行表达支持,罔顾陛下颜面,作不臣之状,此为不忠!”
“她行事孟浪,鲁莽冲动,毫不顾忌家族名声,此为不孝!”
萧仁双眼怒张,气势勃发:
“此等不仁不义、不忠不孝之人,实乃我大周之耻!”
名流儒士们交头接耳,很多人出声附和:
“萧先生所言极是!”
“纪无双此举,实在是肆意妄为,只图自己一时痛快,完全不顾后果!”
“老夫看她的举止,或许有投奔李怀安之意也难说。”
一时间群雄粥粥,对纪无双的指责叱骂之声不绝于耳。
太昊学宫的江学主在人群中听得双眉紧皱。
江学主出身寒门,年龄四十出头,性格稳重,学识渊博,在太昊学宫和国都的名儒贤士当中都颇有名望。
他听了半天,实在忍不住了,出声为纪无双说话:
“诸位实在不必如此激愤。”
“请诸位想想李怀安的不败战绩,再怎么说,李将军也不是没有功劳的。”
“纪无双觉得他功劳如此大,却要被陛下斩杀,心里为他不平,这也算是人之常情,并非完全不能理解。”
“每个人对公道大义的理解不一样,这件事说到底,不过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而已。”
听到他的话,人群渐渐安静了些,众人俱都若有所思。
萧仁一瞪眼,正要开口反驳,江学主又道:
“再者,身为女子,有时候难免感情用事,不如诸君理智。”
“陛下也已经将她免职,想来她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处。”
“诸位都是仁义之人,对她这样的弱女子,稍微施些怜悯之心也无不可嘛。”
江学主说话颇有技巧,把纪无双放到弱女子的位置,又抬高了一下这群儒士们,他们要是还逮着纪无双不放,倒显得自己过于苛刻了。
众人面面相觑,有人点头赞同:
“江先生之言,倒也不是没有道理。”
“诶算了算了,莫要提纪无双了。虽说她行为不妥,但陛下已经处理了此事,咱们就不要多言了。”
萧仁面色难看的瞥了江学主一眼,几次张口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闭上了嘴。
这此名儒盛会上的事很快传遍了国都,
虽然有江学主帮忙说话,但在有心人暗中的推波助澜下,
萧仁对纪无双“不仁不义、不忠不孝”的评价,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。
一时间,国都里风动云涌,谈到纪无双,很多人都是一片议论和指责。
短短几天,昔日的无双才女,就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恶女,名声极坏。
纪父在外面听到这些事情,感到压力很大。
一向爱护和支持女儿的他,也终于忍不住来劝她:
“无双!你送别李怀安的举动,实在太意气用事了!身为臣子不体恤陛下的颜面,陛下岂能不对你动怒?”
“你就去跟陛下服个软,认个错!”
“陛下对我纪家一向亲厚,你认了错,想来她也就不会再为难你了!”
纪无双看了父亲一眼,淡淡的道:
“父亲,这件事情,女儿只不过是坚持自己一向秉持的大义公道。”
“女儿没有做错什么,所以我绝不会向陛下认错。”
见父亲面色忧虑,纪无双笑了笑,轻声道:
“父亲无需如此担忧,不过是丢了官,得了些污名而已,有什么要紧的呢?”
“若我不在意,这些东西就不能真正影响到我。”
“何况,”纪无双眼神一闪,若有所指的道:
“也有很多人并没有被蒙骗,陛下欺骗不了这天下所有的人。”
见女儿态度坚定,纪父犹豫良久,没有再说什么,长叹一声而去。
纪无双看着父亲离去的背景,神情默然。
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对父亲说,
她被罢官,被名流儒学们群起攻之,这背后除了陛下,还有世家的影子,
并不是简单认个错就可以的。
事实上,这几日,被群夫所指的并不只有她,还有很多昔日帮助包庇过,或者对李怀安表现出过亲近的人。
她一眼就看出,这是世家在造势,准备清扫掉朝堂中的敌人。
虽然看穿了真相,但她并不打算做什么。
事实上,没了李怀安的镇压,世家的势力强势反扑,有些事情注定无可避免,她做什么也是无用。
又过了几日,纪无双平静的宅女生活被打破了。
一群太昊学宫的学主和学子们来探望她,
领头的是在名儒的聚会上为纪无双说话的江学主,
“纪先生,好羡慕你这么悠闲啊!我们天天念书累死了!先生们一个比一个严厉!”
一个学子假装抱怨着,学主们闻言,齐齐转头向他发出死亡凝视。
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学子们发出善意的哄笑:
“哎呀,心里话就不要说出来了嘛!”
“刘兄你是不是嘴瓢咯,来,给你机会重说一遍。”
纪无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,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。
她知道这群学主和学子是怕她心情郁结,故意在逗她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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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德正要开口问你们准备出什么价。
钟玉明唰的递过来一张长长的单子:“冯主薄请看,这是我们的报价。”
冯德:“……好,容我先看看。”
他接过单子,才看了个开头,顿时脸色就变了。
匆匆往下扫了一遍,他抬起头看向钟玉明,迟疑着道:
“钟大人,你们的报价……是不是搞错了。”
他这话已经很委婉了,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:
“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!你这报价比市场上的零售价都高了三成了!”
“这是什么套路?我有点看不懂啊!”
“你们的女皇是不是脑子进水了?还是说你们是要来做善事?”
不过为了避免北凉和不夜城起外交纠纷,他换了个说法。
钟玉明很肯定的点头:
“没有错,我们的报价,都是得到了陛下首肯的。”
冯德疯狂暗示道:
“你们的报价,比市场零售价都高出三成……”
钟玉明淡定的道:
“哦,我们需求量比较大,要的也比较急,所以提高了进价,以示我等的诚意。”
“不知贵方对我们的报价可还满意?”
冯德正想开口说:“当然满意!不能再满意了!我等又不是傻子!”
南荒布政司主司沈修文突然开口:
“等等,冯主簿,我南荒也急需采购这些货物!非常急!”
“若是不夜城愿意优先供应我南荒,我们愿意在北凉的出价上,再加一成!”
还没等冯德反应过来,
大秦右相郭星平也开口了:
“我大秦愿意加价两成,以换取这些货物的优先采购权!”
冯德一脸懵的看向沈修文,再看看郭星平,脸上全是疑惑不解。
他们说啥?我是不是听错了?
冯德身后的不夜城官员们,也面面相觑,一脸茫然。
钟玉明面色沉了下去,他扫了两人一眼,杀气腾腾的道:
“我北凉再加价三成!”
冯德面皮抽搐,他开始有些疑心自己昨晚是不是喝酒喝多了,现在还没有清醒。
不夜城的官员们窃窃私语,神色有些不对劲,
他们在怀疑这些人不是有什么毛病,亦或是故意消遣不夜城?
沈修文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,淡定的道:
“我南荒加价五成。”
嚯!
另外两个使团的众人大哗,人人面露震惊。
南荒的路子太野了,这个报价,直接逼平他们的底线了!
来之前,他们的陛下交待的底线,就是加价五成!
钟玉明和郭星平正想要也加价到五成,
沈修文又悠然开口,一击绝杀:
“另外,我们愿意向不夜城出口骏马、矿石、茶叶、人参、药材等物,出口上限是南荒年出产量的五成。”
冯德哆嗦了一下,他看向沈修文,忍不住抬手掏了掏耳朵。
不夜城官员们表情呆滞。
北凉和大秦商团的众人又哗然大惊。
南荒的人是不是都疯了!
茶叶、人参也就算了,
骏马、矿石、药材这些,都是严加管制的战略物资,
等闲不会出口他国,他们居然愿意出口五成给不夜城?!
这是真不拿不夜城当外人啊?
在冯德和一众不夜城官员被这天降的幸福砸得怀疑人生时,
李怀安淡淡开口了:
“三大王朝都是我不夜城最重要的客户,不好厚此薄彼,”
“诸位都急需这些货物的话,我们会全力生产,尽快满足大家的需求。”
“现在城中的存货,就以往年的采购价平分给诸位,先拿去应急吧。”
三个商团的主事们面面相觑,
先前还寸步不让,快要抢破头的三人,
这时却格外好说话,纷纷道:
“城主所言极是,那就依城主的意思办吧。”
不夜城的官员们顿时面露失望。
刚才期望值被大大拉高了,现在突然回归到正常水平,
一时间好不习惯,感觉好像平白损失了几百万两银子似的。
才刚刚艰难的接受这些都不是在做梦的冯德,听到李怀安的话,顿时觉得心里在滴血。
钱啊,这都是钱啊!
好多小钱钱就这么飞走了啊!
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,李怀安又道:
“噢对了,不夜城近期试制成功一种新的钢材,锻造出的武器品质还不错,”
“诸位可以带一批回去试用一番,若是满意,这采购的事宜,以后也是可以谈的。”
三人顿时大喜,迫不及待的开口,似乎生怕李怀安反悔一般:
“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!”
李怀安微微一笑,点头回应。
他很清楚,三个王朝商团齐至,又给出这么高的采购价,跟要白送钱给他似的,
这是在疯狂暗示加提前作铺垫呢,
其实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他的那份炼铁煅钢技术。
技术不能轻易给他们,
送一批成品武器给他们,让他们先止止渴还是可以的。
也算是平衡一下三方之间的实力。
他很清楚以自己这种技术锻造出来的兵器是何等精良,
削铁如泥,斩金断玉,敌人的武器一触即断,
在刀剑拼杀的战场上,这种堪称神兵的武器是可以轻易影响战事胜负的。
这种钢材的炼制技术,虽然于他而言不算什么,
对这个世界来讲却是可以改变天下局势的惊天神技,
不可轻易外传,还是要慎重些。
事情谈妥,众人起身告辞。
临走前,钟玉明对李怀安道:
“李城主,我等还要在不夜城盘恒几日,过几日会有要员抵达,与您另有机密要事相商。”
听到钟玉明似乎在暗示着什么,沈修文目光一闪,也跟着道:
“李城主,我南荒出口骏马,矿石,药材之事,下官人微言轻,不敢拍板,过几日会另有人前来与您细谈。”
他这就不是暗示了,根本就是在明示。
在南荒,他这布政司主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
他都要算人微言轻,来的人会是谁岂不是明摆着的。
李怀安看了二人一眼,和煦的道:
“好,咱们日后再详谈。”
郭星平站在一旁,看着面前这两个出自当世顶尖王朝,权倾朝野的不世权臣,
在李怀安面前却是一副恭谨之极的姿态,
又听着他们话里几乎明示着说北凉和南荒的君主都将亲临不夜城,与李怀安面谈。
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声:
“不夜城如此鼎盛之态,简直一城当一国啊!”
“还是能让王朝放下姿态的超级强国!”
目送二人离去,他整理了一下表情,
上前几步,对着李怀安一躬到底,恭敬之极的道:
“李城主,我大秦不日也将有要员抵达,与您密谈。介时还请不吝赴约。”
……
带着不夜城的一众官员,礼数周到的将三个商团的人送出了城主府,
并命人给他们安排驻扎的地方,
李怀安悠悠然的往回走,正琢磨着今天晚上吃啥,
下属来报:
“城主,大周女武神东煌鸣来访。”
李怀安顿时觉得有点头疼,
现在自己府里的大美女好像有点多,
都说三个女人一堂戏,巧了,他府里和他关系亲近的女人正好有三个,
不开心了就拿冷刀子扎他这个花心大萝卜的姑射晚睛、
仍然没有放弃证明自己是暗国国主的苏怜心,
再加上没有外人在时,动不动就要抱抱求抚摸的麒麟,
这几个女人明争暗斗,勾心斗角,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层出不穷,
不断挑战着他的承受力和想像力,
不说把个城主府搅得天翻地覆吧,那也已经是暗流涌动了。
现在东煌鸣也来了,不会出什么事吧?
嗯……应该不会,
相信自己,
我又不是乌鸦嘴体质。
他给自己打了一下气,这才动身去见东煌鸣。
到了待客的偏殿,
见外面站着东煌鸣的亲兵,
李怀安嘴角抽了抽,
这姑娘是光明正大的来访的啊,
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大周统兵十万的女武神?
这是啪啪的打大周女帝的脸啊。
偷摸摸的进村,打枪的不要。这个道理懂不懂?
唉,真是叫人头疼。
进了偏殿,看到这个身材火爆,气质冷厉的大美女,
他却并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思。
李怀安无奈的道:
“小鸣,你不知道我现在是大周的叛徒吗?”
“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访,容易让人误会的。这样对你不好。”
东煌鸣狭长的凤目瞥了他一眼,不屑的道:
“谁误会?姬如雪吗?嘁。”
李怀安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头,没有再说什么。
东煌鸣也不废话,开门见山的问道:
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收缴军队?大周那些忠于你的将士们,可都望眼欲穿呢。”
“只要你振臂一呼,他们就会嗷嗷叫着冲到你这边来。”
“以你在军中的威望,随手拉走一半以上的兵力,根本不成问题。”
见李怀安不接话,她反而更来兴致了:
“要我说,咱们先拉走大周一半的兵力,大周肯定就会大乱,”
“然后咱们就可以顺势接手大周半壁江山,先割地为王,”
东煌鸣越说越起劲,伸手比划着,兴致勃勃的道:
“咱们先消化一下地盘,稳定住自己内部的局势,然后往国都推进,稳扎稳打,步步蚕食。”
“当然,这中间,还要把其它国家稳住,不能让他们乘虚而入,”
“合纵连横,分化拉拢,威慑恫吓,远交近攻,借刀杀人,利益交换什么的,玩这些你比我懂。”
听到这里,李怀安以手拄额,若有所思,神色似乎颇为意动。
东煌鸣看到他的表情,愣了愣:
“你真的心动了?”
李怀安摩挲着下巴,沉思着点点头:
“你说的计划,似乎颇为可行……”
东煌鸣脸色一变,顿时急了:
“诶,我开玩笑的!你别当真啊!”
她也不敢再满口胡花花了,话风一转,表情严肃的开始给李怀安分析局势:
“你现在不能称王,天下各国都在盯着你呢!尤其是那三个王朝!”
“别看他们现在都抢着拉拢你,那是因为你现在是无主的良才!”
“一旦你称王,自己当主子了,那就是他们的心腹大患!”
“你信不信他们就算有天大的仇怨,都会先联合起来灭了你?”
见李怀安似乎有些不以为意,她又急道:
“而且这样起步太慢了,三大王朝绝对不会给你留足够的发展时间的!”
“你玩合纵连横,分化拉拢什么的都不好使!三大王朝的君王和臣子们又不傻!”
“你不是一向聪明绝顶吗?这时候可不能犯糊涂!”
东煌鸣急得不行,一抬眼,却看到李怀安脸上带着一副调侃的笑意。
她顿时反应过来,自己被他骗了!
他在消遣自己呢!
啊呸!
亏自己还为他急得不行!
太气人了!
恼怒不已的东煌鸣,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就要动手,
却突然身形一凝。
她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凌厉的杀气,像一条毒蛇一般在她的身周各处要害游走。
东煌鸣面色凝重的霍然转身,如临大敌。
眼前,是一个身材高挑,气势清冷的绝色女子,
胸前有着惊人的隆起,盈盈一握的纤腰下,是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,
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紧绷着,似乎蕴含着极强的力道,
东煌鸣瞳孔微缩,她下意识的觉得,若是被这双腿来上一下,她都未必承受得住。
偏殿里,两个同样气质清冷,气势凛洌的女子沉默的对峙着,
肃杀沉凝的气氛在偏殿中弥漫,隐隐有凛然的杀意在升腾。
李怀安按了按额头,道:
“麒麟,你别吓她了。”
这话一出,肃杀沉凝的气氛顿时溃散。
满身杀机,气势冷厉的麒麟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,身为绝顶强者的气势瞬间消失,
她视若无物的从东煌鸣身边走过,
脚步轻盈的来到李怀安身后,轻柔的为他捏起了肩膀。
东煌鸣目瞪口呆,
这真的是刚才那个杀气腾腾的大高手?
我刚才不会是眼花了吧?
麒麟瞟了她一眼,温声软语的对李怀安道:
“主上,你昨晚累坏了吧,麒麟给你按摩呀~”
李怀安嘴角抽了抽,他很想跟东煌鸣解释说,
自己昨晚只是被麒麟拉着求抱抱求抚摸,折腾了半夜也不放他去睡觉,
但一想,估计在东煌鸣看来,这种解释跟不解释也没多大区别,
他只好默默的闭上了嘴巴。
东煌鸣看着这一幕,脸色顿时沉了下去,
她一言不发,只拿狭长冷峻的凤目盯着李怀安。
李怀安顿时觉得有无数把冷嗖嗖的眼刀子不停的朝他扎过来,
他咳了一声,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去,一把按住麒麟为他按肩的手:
“我一点也不累,你歇歇吧。”
麒麟眼睛一亮,娇滴滴的道:
“主上果然龙精虎猛,那咱们今天晚上继续呀!~”
李怀安:“……”
姑娘,你说话的时候,
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肆意妄为、肆无忌惮、嚣张跋扈、胡作非为!
你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!
我是你的主上,
你不能这么害我!
李怀安小心翼翼的向东煌鸣看过去,
果然,这会儿东煌鸣已经面色铁青,牙关紧咬,怒意勃发了!
麒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,俯身凑到李怀安耳边,
假装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的隆起已经挨到了自己主上的后背,
吐气如兰的道:
“主上,麒麟不止能按摩,还会很多别的哦~”
李怀安已经放弃挣扎了,他表情麻木的想,
哦,你还会哪些别的,不如展开详细说说?我不差这点时间。
麒麟眼珠子一转,又唯恐天下不乱的娇声道:
“不像某个男人婆,除了会一点打打杀杀的本事,别的呀,什么都不会~”
东煌鸣呼吸一滞,
身躯僵了片刻,满身的冲天怒火却突然消失不见。
她突然露出一个霸气的笑,
一伸手,将李怀安拽了起来揽在了怀里!
麒麟顿时目瞪口呆,张口结舌。
像个小妖精一般的她,都被东煌鸣这神来的一手打得懵住了。
李怀安如同依人小鸟一般,缩在东煌鸣散发着幽香的怀里,感受着后背上温润细腻的触感,
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。
这特么的是什么神展开?
不愧是大周女武神,还是你路子野啊。
要不要起身离开?
不离开的话,这个姿势,是不是有点夫纲不振?
离开的话,这个触感属实是有点上头,好像有点舍不得。
离开,还是不离开,这是一个问题。
麒麟啊麒麟,
你这个助攻,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啊,
事情已经往很奇怪的方向上狂奔而去了,这要怎么拉回来?
东煌鸣看不到李怀安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,
她傲然而立,气势睥睨天下,看着呆若木鸡的麒麟,露出属于胜利者的微笑:
“你再能干,也不过是李怀安的手下罢了。”
“本将军,可是你未来的女主人!”
“不要在我面前这般上窜下跳,跟个跳梁小丑一般。”
李怀安:“……”
麒麟的气势顿时被东煌鸣碾压了,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。
李怀安心里不忍,正要挣脱东煌鸣的怀抱,帮麒麟说两句话。门外传来一声惊呼。
李怀安抬眼看过去,
姑射晚睛和苏怜心正站在门口,两人凤目圆睁,小嘴微张,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。
李怀安正想要开口辩解,啊不是,解释。
两人对视一眼,苏怜心似乎明白了什么,挤眉弄眼的朝殿里的几人抛过来一个意义不明的眼色,
转身拉着还一脸懵的姑射晚睛匆匆溜走了。
李怀安心里一沉,
坏了!
只顾着享受小鸣同学过于温暖的怀抱了!
居然没有注意到门外面的动静!
失策啊!失策啊!
本公子的一世英名,怕是救不回来了!
……
大周国都,皇宫。
姬如雪正在大发脾气:
“真是岂有此理!”
“东煌鸣身为我大周的女武神,麾下十万大军!她就半点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吗?!”
“她光明正大的去拜访李怀安,丝毫也不遮掩行踪!”
“这叫天下人怎么想?”
“她有没有想过,她这样做会让本宫颜面扫地!”
众臣窃窃私语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面面相觑,只觉得头疼不已。
雄关断崖前私放李怀安过关的事才过去了几天,
东煌鸣又做出这种肆意妄为的事,
他们都不好替她打圆场了。
姬如雪冷冷的看着众臣,
她完全能想像得到,
东煌鸣光明正大的拜访李怀安,这事传遍各国后,
各国的君王和大臣们会如何嘲笑自己!
身为大周之主,却被自己极为倚重的臣子如此打脸!
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脸面扔在地上踩!
说不定眼前这些臣子,都有人正在心里笑话自己呢!
想到这里,姬如雪怒火更盛,
她来回疾走,暴跳如雷:
“她去不夜城见李怀安,是想做什么?”
“她是不是想和李怀安联手造反?!”
这话一出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也不能再装死了,连忙出列道:
“陛下息怒!东煌将军绝无造反的可能,请陛下明鉴!”
姬如雪却听不进去:
“她会不会反,是你们能说了算的?”
“去查!去给本宫查清楚,她在不夜城和李怀安谈了些什么!”
她恨恨的想,
李怀安,你可真是厉害!
自己走了,还想把本宫的女武神勾引走?
本宫定不能让你如愿!
大臣们面面相觑,开始给姬如雪作分析:
“陛下,您想想,东煌将军乃平安王独女,东煌家世代蒙受皇恩,又子息繁盛,她若谋反,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灾难!她绝计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!”
“陛下,您也知道的,东煌将军向来如此,性子乖张却心思稚纯,定不会有那不臣之心。您身为大周之主,心怀天下,实在无需与她计较。”
姬如雪沉默了一下,闭了闭眼,怒火消减了些。
其实她也不太相信东煌鸣会造反,
她和东煌鸣年龄相仿,幼时也多有来往,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
自认还是很了解她的。
正如大臣所言,
东煌鸣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,脾气乖张,其实心思很单纯,没什么算计。
她之所以如此生气,还是因为脸面问题。
唉,算了算了!
东煌鸣这种人,虽然做事没脑子,
换个角度来看,至少说明她心思单纯,
不用担心她会造反,
这种脑子里没什么算计的人,用起来才让人放心,
些许缺点,自己就忍忍吧!
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才呢!
姬如雪费了一番工夫,才在心里说服了自己。
她缓缓收敛了怒火,无奈的对众臣摆摆手:
“行了行了!本宫知道了。”
“发旨过去斥责她一番,这事就算了吧。”
众臣连忙应是,心满意足的住了嘴。
…
大周皇宫,皇宫。
天刚蒙蒙亮,一辆辆马车驶到宫门前。
上早朝的臣子们从马车里出来,相互打着招呼。
“李大人早啊!”
“孙大人早,孙大人气色不错啊,可是家里有什么喜事?”
“哪有哪有,不过家里前几日新纳了一房小妾,倒是颇为温顺可人,侍候得老夫颇为舒坦。”
“哎呀,孙大人可真是老当益壮,咱们这些人拍马都赶不上啊!”
“哈哈过奖过奖。”
众人团团作揖,彼此寒暄着。
突然,人群一静,有人悄声道:
“纪大人来了。”
有大臣闻言转头看了一眼,语气莫名:“纪无双啊。”
另一名大臣低声道:“她啊,怕是要惨喽。”
气氛凝滞了片刻,众大臣们纷纷转身,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,开始在宫门前列成两队,等候宫门开启。
纪无双来得有点晚了,下了马车,她自觉的排到队伍最后面。
她突然觉得今天大臣们似乎有点过于安静,
往日上朝,等候宫门开启的时候,大臣们都是会三三两两聚成一团闲聊的。
她没有多想,跟前面的人打招呼:“刘大人早啊。”
站在她前面的刘姓大臣微微偏头,头转到一半又拧了回去,没有吭声。
纪无双疑惑的看了他一点,又转头跟旁边一队的同僚们打招呼:
“孙大人早、张大人早、赵大人早。”
这些同僚们如同没有听到一般,眼观鼻,鼻观心,没有一个人理会她。
队伍中有人转头瞥了她一眼,神色莫名。
纪无双愣了愣,似乎意识到了什么。
她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,沉默了下去。
一声钟鸣,开启宫门的时间到了。
随着宫门的缓缓开启,早已等候多时的大臣们鱼贯而入。
排在纪无双前面的刘姓大臣快走几步,跟她拉开了些距离,似乎想离她远一些。
另一队,排在后面的几个大臣在走动间,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几步,如同她是个瘟神一般。
纪无双垂下了眼帘,没有说什么。她降低了一些速度,一个人默默的缀在队伍后面。
朝会上。
一些例行的事务商讨完毕后,姬如雪远远扫了纪无双一眼,问道:
“诸位可还有事要奏?”
大殿中沉凝了片刻,出身世家的侍郎孙贵出列上奏道:
“陛下,臣要弹劾纪无双此人!”
纪无双抬头看了他一眼,面无表情,沉默不语。
众臣微微骚动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隐晦的交流着眼神。
孙贵的言辞锋芒毕露,他们都很清楚,正戏要上演了。
姬如雪眼神一闪:“哦?因何事弹劾于她?”
孙贵瞪圆了一双吊梢眼,神色激愤,大义凛然的道:
“当日李怀安那乱臣贼子当庭叛出,纪无双此人一路相送,与之相谈甚欢!”
“臣观此人,与那李怀安志投意合,必定也有不臣之心!”
姬如雪神情莫测的看了纪无双一眼。
这时,出身世家的大臣们也陆续出列帮腔:
“臣观纪无双行止,似在李怀安一事上,对陛下颇有怨怼!”
“陛下,纪无双近日差事敷衍,屡屡犯错,显然心思根本不在朝堂国事!”
纪无双默默的听着,丝毫不作辩解,脸上浮现一丝讥讽又无奈的笑。
我什么时候犯过错敷衍过差事,我自己怎么不知道?
对女帝有怨怼吗?那倒是真的。
能看出来这一点,你们也不瞎嘛。
罢了,你们不就是想把我赶出朝堂吗?
就如了你们的愿吧。
早在相送李将军那日,我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了。
陛下昏聩,群臣庸庸,这官,不做也罢。
拂衣而去,倒能落得个清静自在。
……
下朝出了宫,官职被捋,已经是个白身的纪无双并没有多少失落,只是心里有些烦闷。
她没有直接坐马车回家,而是打发了车夫,在大街上慢慢走着,想散散心。
走在街上,却发现不时有百姓对她指指点点,神色异样。
街上并不如何吵闹,这些百姓的议论声清查的传进她的耳中:
“你看,是纪无双那个女人。”
“李怀安叛出皇宫的时候,就是她一路相送的吧?”
“就是她!你看她那样,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“对,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,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坏!”
“……”这是夸奖还是责骂?
纪无双闭了闭眼,只当没听到,快步往前走。
她知道,这几日,在姬如雪和世家力量的暗中引导下,
虽然很多百姓仍然相信李怀安是好人好官,
但同样,
也有很多百姓倒向了姬如雪那边,认定了李怀安是叛国的罪人,
对和李怀安关系亲近的她自然也观感恶劣,把她看作了和李怀安同流合污的奸臣恶女。
纪无双在心里并不怪他们,这些百姓没有能力看清楚事情的真相,只能听别人的说辞,自然容易被姬如雪误导,
毕竟在百姓心里,皇权大如天,君王的话,可信度还是极高的。
几名儒生迎面走来,
看到纪无双,这几人脚步一顿,面色轻蔑鄙夷的拦在了她面前,有人语气刻薄的道:
“纪大人,你怎么没跟李怀安一起走啊?怎么,他不要你吗?”
众人发出嘲讽的轰笑。
另一人又道:“李怀安叛出我大周,你也凑上去瞎显摆,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!”
纪无双沉默了片刻,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,转身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。
这几个儒生好歹自诩读书人,倒也没有强拉住她继续羞辱,朝她的背影甩过去几个不屑的眼神,轻嗤几声,转身走了。
散了会步,心情却愈加烦闷的纪无双叹了口气,转道回家了。
没了官职,白身在家的纪无双每天练练字,看看书,悠闲自在,日子过得倒也算舒坦。
纪无双懂人情世故,昔日和同僚们关系都不错,
但赋闲在家的这几日,并没有谁来探望过她,在这个敏感时候,众人惟恐惹火烧身,都避之不及。
不过纪无双也并不在意这些。
在她宅在自家府中,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,
国都中却并不平静。
不知道是在谁的带动和引导下,整个国都的各个名流儒学们纷纷出声斥责纪无双。
其中以大周书院院长迟玄望的大弟子萧仁的态度最为激烈。
在一次名儒贤士们齐聚的文坛盛会上,
萧仁在数百名国都名流儒士们面前,对纪无双严厉批判,言辞极不客气:
“李怀安如此滥杀无辜、血腥满身之人,纪无双在李怀安当庭叛出时,以大周女官的身份,从皇宫一路相送到兴隆街,极大的助长了逆臣的气焰!此为不仁!”
“陛下已经讲明李怀安的滔天大罪,她却仍要视其为友,目无国法,心无万民!此为不义!”
“李怀安身为罪臣,大殿之上当众欺辱陛下,纪无双不斥责于他,反以言行表达支持,罔顾陛下颜面,作不臣之状,此为不忠!”
“她行事孟浪,鲁莽冲动,毫不顾忌家族名声,此为不孝!”
萧仁双眼怒张,气势勃发:
“此等不仁不义、不忠不孝之人,实乃我大周之耻!”
名流儒士们交头接耳,很多人出声附和:
“萧先生所言极是!”
“纪无双此举,实在是肆意妄为,只图自己一时痛快,完全不顾后果!”
“老夫看她的举止,或许有投奔李怀安之意也难说。”
一时间群雄粥粥,对纪无双的指责叱骂之声不绝于耳。
太昊学宫的江学主在人群中听得双眉紧皱。
江学主出身寒门,年龄四十出头,性格稳重,学识渊博,在太昊学宫和国都的名儒贤士当中都颇有名望。
他听了半天,实在忍不住了,出声为纪无双说话:
“诸位实在不必如此激愤。”
“请诸位想想李怀安的不败战绩,再怎么说,李将军也不是没有功劳的。”
“纪无双觉得他功劳如此大,却要被陛下斩杀,心里为他不平,这也算是人之常情,并非完全不能理解。”
“每个人对公道大义的理解不一样,这件事说到底,不过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而已。”
听到他的话,人群渐渐安静了些,众人俱都若有所思。
萧仁一瞪眼,正要开口反驳,江学主又道:
“再者,身为女子,有时候难免感情用事,不如诸君理智。”
“陛下也已经将她免职,想来她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处。”
“诸位都是仁义之人,对她这样的弱女子,稍微施些怜悯之心也无不可嘛。”
江学主说话颇有技巧,把纪无双放到弱女子的位置,又抬高了一下这群儒士们,他们要是还逮着纪无双不放,倒显得自己过于苛刻了。
众人面面相觑,有人点头赞同:
“江先生之言,倒也不是没有道理。”
“诶算了算了,莫要提纪无双了。虽说她行为不妥,但陛下已经处理了此事,咱们就不要多言了。”
萧仁面色难看的瞥了江学主一眼,几次张口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闭上了嘴。
这此名儒盛会上的事很快传遍了国都,
虽然有江学主帮忙说话,但在有心人暗中的推波助澜下,
萧仁对纪无双“不仁不义、不忠不孝”的评价,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。
一时间,国都里风动云涌,谈到纪无双,很多人都是一片议论和指责。
短短几天,昔日的无双才女,就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恶女,名声极坏。
纪父在外面听到这些事情,感到压力很大。
一向爱护和支持女儿的他,也终于忍不住来劝她:
“无双!你送别李怀安的举动,实在太意气用事了!身为臣子不体恤陛下的颜面,陛下岂能不对你动怒?”
“你就去跟陛下服个软,认个错!”
“陛下对我纪家一向亲厚,你认了错,想来她也就不会再为难你了!”
纪无双看了父亲一眼,淡淡的道:
“父亲,这件事情,女儿只不过是坚持自己一向秉持的大义公道。”
“女儿没有做错什么,所以我绝不会向陛下认错。”
见父亲面色忧虑,纪无双笑了笑,轻声道:
“父亲无需如此担忧,不过是丢了官,得了些污名而已,有什么要紧的呢?”
“若我不在意,这些东西就不能真正影响到我。”
“何况,”纪无双眼神一闪,若有所指的道:
“也有很多人并没有被蒙骗,陛下欺骗不了这天下所有的人。”
见女儿态度坚定,纪父犹豫良久,没有再说什么,长叹一声而去。
纪无双看着父亲离去的背景,神情默然。
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对父亲说,
她被罢官,被名流儒学们群起攻之,这背后除了陛下,还有世家的影子,
并不是简单认个错就可以的。
事实上,这几日,被群夫所指的并不只有她,还有很多昔日帮助包庇过,或者对李怀安表现出过亲近的人。
她一眼就看出,这是世家在造势,准备清扫掉朝堂中的敌人。
虽然看穿了真相,但她并不打算做什么。
事实上,没了李怀安的镇压,世家的势力强势反扑,有些事情注定无可避免,她做什么也是无用。
又过了几日,纪无双平静的宅女生活被打破了。
一群太昊学宫的学主和学子们来探望她,
领头的是在名儒的聚会上为纪无双说话的江学主,
“纪先生,好羡慕你这么悠闲啊!我们天天念书累死了!先生们一个比一个严厉!”
一个学子假装抱怨着,学主们闻言,齐齐转头向他发出死亡凝视。
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学子们发出善意的哄笑:
“哎呀,心里话就不要说出来了嘛!”
“刘兄你是不是嘴瓢咯,来,给你机会重说一遍。”
纪无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,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。
她知道这群学主和学子是怕她心情郁结,故意在逗她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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